沈岳明
儿子的学校来通知,说要开一个家长学生大会。通知上还特意说明:这个会的意义主要是让学校了解学生的父母在家时,有没有对子女的学习和教育尽职尽责。会上每个学生都要介绍一下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,让学校从中可以了解到,孩子们与父母相处的情况,从而达到学校与家长联合起来教育好孩子的目的。
儿子第一个发言,儿子得意地说:我的爸爸是一位作家……顿时有不少人鼓起了掌。我悄悄地拉了一下儿子的衣服小声提醒:爸爸只是会写几篇文章而已,离作家远着呢!可是,儿子不管,依然自豪地说着自己的“作家”爸爸在家时是怎样教育他的。
接下来,同学们便纷纷说起了自己的父母。有的说自己的妈妈是护士;有的说自己的爸爸是律师;还有的说自己的爸爸是局长……其中有不少认识的,也有不认识的。出于礼貌,我也一一为他们送上了掌声。
最后,轮到一位小男孩,他似乎很害羞。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,自我介绍说:我叫李钢,我的爸爸是一位……他偷偷地看了坐在自己身后的爸爸一眼,最后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:我的爸爸是一位杂技演员。杂技演员?那可是与我们的生活相去甚远的一门职业,一般只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啊,没想到今天在我们中间还坐着一位杂技演员。大家的目光几乎是在同时一齐射向了那对父子。
小男孩的爸爸很配合地站了起来,并向大家鞠了一个躬。大家这才清楚地看到,他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。他刚才是用拐杖支撑着“站”起来的。为了证明他真的是杂技演员,他竟然从轮椅上滑到了地上,用双手倒立着走路,还将两条软绵绵的腿搭在肩膀上,他做这一切的时候,还不时地将盛满笑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儿子。他的儿子则兴奋得满脸通红,看得出他很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!
没有哪一次的掌声有这一次热烈。尤其是那些孩子们,几乎将小手都拍红了。而我则看到,很多家长的眼里却闪烁着泪花。其实,在座的家长很多都认识他,因为大家经常可以看到他坐着轮椅去各个小区收破烂。如果是休息日,还可以看见他们父子一起去收破烂,或者去废品收购站卖破烂。
有人劝他,像他这种情况完全可以上街去乞讨,也许乞讨的所得比他收破烂的收入还要高呢。但是他坚决不肯,如果碰上好心人,给了他破烂不收钱,他也坚决要给钱,不然便拒收破烂。每当这时,他便会生气地说:我不是乞丐!尽管生活艰难,但他却从来没有欠过学校一分钱学费,没有让孩子穿过一件破衣服。大家还知道,他的儿子李钢,就是他在收破烂的路上捡到的。
就在散会后,他们父子在经过我的面前的时候,我听到他们父子俩还在兴奋地谈论着他们刚才的表演。李钢推着他父亲的轮椅说:爸爸,同学们可羡慕我了,他们都说我有一个会玩杂技的演员爸爸,他们谁也没有看出来,你其实并不杂技演员!我相信,谁也不想揭穿这对父子的谎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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